1861-1864年间，北京的读书人 威廉-洛克/摄影
早些时候，上海有一家“青青子衿”的社团来找我，邀请我去做讲座，恰好这一段时间我在读有关服饰民俗的书籍。所以，引发了我对“青衿”这个词的兴趣。“青青子衿，悠悠我心。纵我不往，子宁不嗣音？”这是出自《诗经·郑风·子衿》中，人们对它是爱情诗句深信不疑。
“青青子衿，悠悠我心”，大学者钱钟书先生曾经指出：“《子衿》云：‘纵我不往，子宁不嗣音？’‘子宁不来？’薄责己而厚望于人也。已开后世小说言情心理描绘矣。”（《管锥编》）将《诗经·郑风·子衿》里的：“青青子衿，悠悠我心。纵我不往，子宁不嗣音？/青青子佩，悠悠我思。纵我不往，子宁不来？/挑兮达兮，在城阙兮。一日不见，如三月兮。”后人也有将这句诗歌翻译成白话文的：“青青的是你的衣领，悠悠的是我的心境。纵然我不曾去会你，难道你就此断音信？/青青的是你的佩带，悠悠的是我的思绪。/纵然我不曾去会你，难道你不能主动来？/来来往往张眼望啊，在这高高城楼上啊。 一天不见你的面啊，好像已有三月长啊！”
好像是在说男欢女爱，说不尽的相思和离愁别恨。
然而，“青衿”，实际上是说的古代士子和读书人的一种服饰，也作“青襟”。最初的含义，它指的是青色交领的长衫，毛传：“青衿，青领也。学子之所服。”。北周庾信《谢赵王赉息丝布启》云：“青衿宜袭，书生无废学之诗；春服既成，童子得雩沂之舞。”《新唐书·礼乐志九》：“其日，鑾驾将至，先置之官就门外位，学生俱青衿服，入就位。”魏晋之后，特别是唐人慢慢地将“青衿”逐渐借指为学子，作为读书人的指称，《魏书·逸士传·李谧》：“方欲训彼青衿，宣扬坟典。”唐杨炯《大唐益州大都督府新都县学先圣庙堂碑文》：“絳帐语道，青衿质疑。”到明清以降，索性就是“秀才”的代名词了。清纪昀《阅微草堂笔记·如是我闻四》：“身列青衿，败检酿命。”自注：“科举时称秀才为青衿。”康有为《大同书》甲部第一章：“明以来之文臣不为公侯，必待艰难考试乃得青衿。”
当然，从服饰民俗的角度来考察，“青衿”、“青襟”也指穿青色衣服的人。多指青少年。唐杜甫《题衡山县新学堂呈陆宰》诗：“金甲相排荡，青衿一憔悴。”宋苏轼《坤城节集英殿宴教坊词·放小儿队》：“青衿旅进，虽末技而毕陈；黄屋天临，知下情之无壅。”都将青衿，作为青领解，学子之所服。”明清科举时代则专指秀才，后指代所有的读书人。
明清之后的秀才被穿上青衿 甚至成为秀才的代名词（今人演绎效果图）
青衿，“青”是指颜色，“衿”是系玉的佩带，古人的衣服领子是斜的和系玉的带子相连，所以衿其实就是衣领，青衿就是青色衣领的深衣。为什么古代读书人的服饰喜欢青色作为太学的学子常服呢？这主要是受限于社会的生产力水平，古代服饰染色都是用植物染料或简单的矿物染料，而青色是古人最容易掌握的染色技能之一，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”，青色染料来自于蓝草，周王室尚赤色，而且只在礼仪活动时穿着；黄色呢，贵族阶层的专用色；黑色在先秦是平民颜色，为了显示区别，留给读书的士子的颜色只有白袍青领了。古代青赤黄白黑与五方五帝相对应，青帝是天帝的长子，也是掌管春季的天神，掌管东方，主万物生发，活力满满，而青年学子正处于人生的春季，借助于青帝的神力是再合理不过的了。
青色和白色符合读书人审美情趣，在材质上也比较容易取得，于是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周朝读书人的首选，以后随着王朝的更迭，中午“青衿”服饰也被传承固化，虽然秦汉之后，衣冠服饰得到统一，青衿作为深衣的一种，事实上被禁止随意穿着，两晋南北朝之后，青衿作为文人常服才恢复穿着，因为青衿符合了中国古代文人的审美情趣，且常见后期该词汇就成了读书人的泛称。而且在这之后的北齐、隋唐、两宋都是学子通用的常服，到了明清更是成为秀才的特定服饰。
本期图典发一组晚清读书人的老照片，与大家分享。
1870年代的中国读书人 奥地利摄影师 Raimund von Stillfried 摄
晚清北京的两个读书人，见面的时候两个人相互弯腰作揖以示对对方的尊重
1906-1912年之间，具体地点不详，北京玩乐器的读书人 [法]梅荫华/摄影
